第(2/3)页 老头半在梦境半在现世,人声入耳如招魂铃,他身子应即坐起,只是不看人不说话也不惊慌逃遁,却是满地乱摸,口里念叨着:“我的宝贝呢?我的宝贝葫芦哩......” 庾素看他一个糟老头子脸面几乎贴在地上,遍地寻不着那只红漆斑驳的酒葫芦,鳏老之景地显露无疑,真个是又气又怜,指了阶下,道:“喏,不就跌到下面去了!” 老头捡起葫芦抱在怀中,重拾至宝,脸上立马堆出十二万分的惬意笑容。庾素这时正面瞧他,发觉此人尽管须发灰白,面上却极少有沟壑皱纹,大概是宿酒未消,他双颊竟有些嫣红粉嫩。 庾素抓紧又将先前的言语重述一遍,望他知难而退。 老头似若不觉,拔开葫芦塞子,张口仰头接酒,葫芦口勉强滴出几滴,最后半滴悬而未落,也被老头卷舌添了去。意犹未尽地叹了口气,起身拂了拂身上几乎板结的脏臭衣裳,灰黑衣袍上掉落下来不少黑乎乎的碎屑。 庾素捏着鼻子连退三步,看仔细了地上那些细屑不曾跳动,才稍稍心安。 “叫你家主人出来?道长我讨口酒喝!”老道将红漆葫芦系到腰侧,语气懒散从容。 “原来是个疯道!”庾素心中暗忖。一面思索如何驱逐此人,一面敷衍道:“我家主子远在军营,那是一处刀枪成林,戒备森严的所在,哪能轻易见你?” 老道不喜不怒,气定神闲。若是换上一身得体的衣袍,也能勉强同仙风道骨四字沾点边,如今则寒碜得很,路边行乞的乞丐都比他多个钵碗,说辞更加凄婉动人。 “你家主人今载才满四岁,如何能够远行?莫要欺瞒道爷,若是延误了天机缘分,谁也担当不起!” 庾素隐约知道这老道说的是贵为侯子的小主人,只是他后面的言论实可归属于疯言疯语之类,若是禀报上级代为引荐,之后证实此人确为疯癫且惊扰了侯子,那自己少不了挨一顿臭骂,说不定还得折损一两月薪奉。所以庾素没有冒险为其渡引,反而厌烦他纠缠不休,恼怒轰赶道:“去去去!这里也是你撒野坑骗耍江湖伎俩的地方?再要胡言乱语,当心掉脑袋!” 老道并没有恼羞成怒,在他来 讲只是阐述了一件天经地义的实事,之所以无法令其信奉,也只是因为此人慧根浅薄,无缘得见天机。因此他将以黄线系于腰侧的红漆葫芦取下晃了晃。 庾素清晰地听到了半葫芦流水撞击内壁的声音,其中隐隐夹杂着山风呼啸云生雾涨的难言音色,只是入耳的唯有水声,其他声音非由耳入,而是由心而生,十分玄妙。他那只葫芦庾素明明瞧着他汲干了所有酒水,甚至老道还做了个手指敲击葫芦底加快酒滴坠落的动作,当时庾素清清楚楚听见葫芦发出空洞声响。 然则纵使如此,庾素仍当此人是有一手精湛戏法的江湖技师。为他通报的念头稍稍动摇,却未必是信了他天道天机的鬼话。 “道长之清风远离仙山,踏足凡俗地界,此事晚辈早有闻颂。今日屈尊降临本府,适逢侯爷出征,未能尽地主之谊。晚辈秦韵渐觍奉侯府客卿一职,尸位素餐,慢待尊客,还请见谅!” 庾素双腿一软跪倒在地,此惊着实生平未有,神华侯府拥有客卿无数,其中柳、秦、陈、典是为四大客卿,权利之大只在侯爷之下。这位同柳龙池等人齐名的秦韵渐素来威名不显,但在燕隆三州境内,谁敢轻视?如此一尊巨.物亲自出门迎接,并且姿态之作低,达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。那么这位邋里邋遢的脏道人,身份必定高得可怖。 第(2/3)页